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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六下午,和朋友們去看了冉綾珮的插畫展。

在她那些帶著童稚畫風的作品裡,每一幅畫都透露著對生命的看重。其中有一幅畫叫《我們想要一個家》,是她在老舊的窗框上面直接作畫而成,三個框裡有三隻流浪貓,一隻斷腳、一隻是TNR的公貓,另一隻則是TNR的母貓,都在等待有愛心的人給牠們一個幸福的家。

另外有一幅讓我也很有感觸,一隻北極熊和一個拿著游泳圈的小女孩,畫名叫《我們要去哪裡?》在冰山都已融化的今日,北極熊已經沒有家了,而小女孩雖然也不知道該帶牠去哪裡,但是她也只能幫牠準備一個救生圈。

我喜歡這樣的創作,可以藉由藝術家的眼光,看這世界時也有更多的想法。

結束看展後,又和朋友們去喝下午茶,體驗一下生活的悠閒,享受炎熱午後的那一小點情趣。

席間,一位朋友提起了她近日的困擾。她的專科同學家有重症老父,因已被醫生宣判來日無多,這位同學每天回到家就要面對哀痛叫苦的父親,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下,開始心生怨懟,不停向週遭朋友訴苦,說出自己滿心的憤念。

我突然想到人家常說的,久病床前無孝子。

朋友說這位同學的親近友人因為一勸再勸無用,日漸也不再理會同學,只剩她還會回應、會勸戒同學要多體諒受苦的父親。結果同學一時氣不過,竟回我朋友說:對對對,妳最有道德,也最有良知、最孝順,根本不能體會別人的感受。

面對這樣的回應,朋友很自然的被氣到了。於是這一天,朋友的情緒就被拉扯著,陷進怒氣的深淵。所以喝茶時,變成朋友向我們抱怨同學的缺點和諸日來所受到的悶氣。

這真的是一種情緒的累積所造成的結果,我想。

於是就很突然想到那天小賢姊在臉書上寫了一段話,以及我給的回應。她寫著:「我們往往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大方得體或是歡樂好相處,往往最親的人,最好的朋友才會看到自己平常不想表現出來的那一面,但也因此可能讓親愛的人和好友承受許多負面能量。」

真的,我們在面對外人時,總能給予最大的體諒和熱情,但是我們對於很親近的家人朋友卻會拿出最真實的一面,導致他們不得不接收我們最多、最原始也最真實的情緒。

沒有人有辦法毫無止境的一直接收他人的負面情緒。

所以,朋友的同學向她傾倒了那幾千幾萬噸的厭怒情緒,在這些情緒滿載之後,朋友也終於開始向另外的人傾倒。那同學就像一瓶被丟進水缸的墨汁,在染污了朋友的情緒之後,這缸水滿了、溢了,也就開始向外漫延。

但不知道怎地,其實我是能體會那位同學的心情的。

生病的人快樂不起來。如果她真如朋友形容的那般,每一天回到家都只能聽見父親哀聲喊痛,那情緒的壓力自然不小。

記得在很多、很多年以前,當我還是個小孩時,我就被迫要比別人早熟。我既不願也不想回到一個父母不合的家庭,一個滿身酒醉、鎮日賭博的父親,和一個只能打罵小孩發洩無力感的母親,每個人都不快樂,也滿心對上天不公有無比憤怒的家庭。

當然我們二者間的情況是不同的,但是我能想像那種「妳想逃,但是妳沒有地方去。」的無力感,她那一個生病每日喊痛又不快的父親,與我這一個成天喝酒怨天尤人的父親,帶給家人的痛苦都是相當沉重的。我想著,當時我在天天不斷累積的壓力裡,只能用紙筆不停地發洩抒解我的情緒。

花了很多年的光陰才從那樣的人生走出來,我們家的小孩,都是被逼著早熟的孩子。小時候的傷痛讓我們立志將來若有機會,一定要創造美滿的家庭。

你知道嗎?人生永遠都是現在進行式。

妹妹開始了自己的幸福,而我,現在雖然還是一個人,但認真去想想,其實也沒什麼不好。還有健康的身體,一份工作,許多朋友。

休假時,想到了還可以帶著相機出門去走走拍拍;不想出門,就懶散地窩在屋子裡煮壼咖啡,看書看電視或和兩隻貓小孩窩在床上不起來。這樣的生活,也是另外一種幸福--雖然夜深人靜時偶爾還是會孤單。但我慶幸自己有過那般的經歷,雖然我也比別人更容易陷入愁緒,但終究,天底下再難的事,都沒有比曾經走過的路更難。

我想,生命裡的每一場遭遇,都是學不完的課題。只希望朋友的那位同學,也能早日轉念,讓自己快樂起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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